傷逝

2014年4月14日＜信報＞
劉健威 ＜此時此刻＞

中環結志街的「有利」海鮮店換了經營者，每次經過，都悵然若有所失。

「有利」是由一對夫妻打理的，他們是標準的水上人，憨憨直直，好像只知工作，腦子裏並沒有太多多餘的東西──每天一大清早就從長洲運來海鮮，賣到下午五點鐘前就收檔了，周日和假期不開。有利賣的是長洲來的海鮮，雖然賣的不是貴價魚，大抵是些紅衫、青根、獅頭魚、小黃花之類，好處是九成以上都是野生的，又很新鮮，有時不夠東西賣，才雜了一些養殖的黃花。偶然，也有一兩條素質和價錢較高的石斑。但我常常最感興趣的是七日鮮──此魚是以前傳說中的「魚王」，但也許是產量少而供應不穩定，漸漸被人遺忘了，現在認識此魚的人很少，價錢也賣不貴──每斤只是一百二十元，驚人的便宜。夠大條的話，七日鮮最好是一魚兩味──拆肉炒球，蒸魚骨和頭尾；這魚的特色是魚肉爽口有嚼勁，故炒七日鮮球是道名貴菜。雖然隔鄰有個男人也同樣賣些野生雜魚，但質素和有利賣的總是有分別；我每次經過，懶得走過去瞄一下。

其實每個街市賣菜賣肉賣海鮮的檔攤不少，但有經驗的人知道，有趣、有性格的檔攤不到五檔。所謂有性格就是，賣菜的，和新界一些農場掛鈎，或四出搜購新界菜園的出品；賣魚的，和一些「姑仔艇」有協議，專門賣漁民撈捕回來的海產。可是即使同是海鮮檔，但賣的魚蝦還是有所分別，因為有些是在香港仔取貨，有些則是流浮山；水域不同，出品也有異。賣長洲海鮮只有有利一家，故對我來說，結志街最有價值和意義的，還是有利，其他檔攤店舖所賣，九成是大同小異的貨色。有利消失，結志街就好像一下子失去了重點和靈魂。